全本书斋 > 仙侠修真 > 明月却多情:神界篇 > 明月却多情:神界篇 第40节
  “尚烟姐姐……”胤泽抓着尚烟的衣袖,叹息道,“是我没保护好你……”
  “奶包泽泽,你已经尽力了。”火火拍拍他的小脑袋。
  而前方主仆二人一直如此对峙,直到鸾鸟飞至凤棠客栈二楼。
  在胤泽的看护下,火火抱着尚烟进入客栈。
  随后,孔雀下了鸟背,准备搀扶紫修。但紫修只静坐着,稍停须臾,缓缓道:“这事,是我错了。”
  孔雀愕然抬头。
  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你平时虽吊儿郎当,其实心如明镜,死生不二,是个忠臣。”紫修看了一眼尚烟的房门,眼神涣散,“也不枉父亲生前如此器重你。”
  孔雀即刻泪盈于睫,在紫修面前“噗通”一声,跪了下来:“少主!”
  “你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”紫修从鸾鸟背上下来,拍拍他的肩,目光中有同龄少年没有的稳重与冷酷,“如今我们取到了魔蛟玄筋,继续逗留无益。回奈落吧。”
  “是!”孔雀激动道,“少主贤明果决,从谏如流,仅此一面,已远胜现今昏聩暴君万倍!卑职誓将慷慨赴国难,提携玉龙为君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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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
  紫修:开始往“孤”的方向奔去了。
  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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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29章 明月却多情
  “行了行了,别整天说这些没用的。”紫修淡淡道,“你去准备准备,今夜便起身。”
  “卑职遵命!!”孔雀顿了顿,刚起身想走,又迟疑道,“少主,倘若那小姑娘回了神界,在神界遇到了……遇到了小少主,该如之奈何?”
  紫修平静地看着远处,眼眸似一片紫色的冰霜:“他是心思缜密之人,若遇到尚烟,会有分寸。”
  “少主英明,是卑职多虑了。卑职这便去做启程准备。”孔雀带着尚烟回房了。
  紫修站在客栈回廊上,毫无动静。
  孔雀提到的问题,适才在回来的路上,他早已假设过。思来想去,五味杂陈,到最后,也不过剩下一句自欺欺人的“非我缘分,与我何干”。
  这时,云婶刚照料好尚烟出来,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。紫修回头道:“你们小姐状况如何了?”
  “睡过去了,梦里总喊疼,应该是挺受折磨的。”
  紫修神色有些黯淡:“对不起,云婶,我没履行承诺,害她受伤了。”
  “公子快别这么说,你有多关心我们大小姐,我是知道的……”云婶说话还是中气不足的样子,却难得透露出一些心急,“你肯定也不想让她受伤的。但好在人没事,人没事便好啊……”
  紫修默了片刻,道:“接下来我要离开孟子山,照料不了她了。”
  “要离开……几时?”
  “很快。所以,你们小姐的事,要麻烦您多费心了。”紫修走上前去,递给了云婶沉甸甸的一袋钱币,“你用这些为她买些吃的,多买她喜欢的。若没人盯着她,她时常忘了吃饭,不要让她饿着了。”
  “不用不用。”云婶摆手,“我们老爷留的钱够花了……”
  “没事,您收下吧,当是我对您美味点心的谢意。”
  “公子已经送得够多了,够了够了。”云婶还是摆手,“夫人去世前便叮嘱过我,要照顾好大小姐。这本是我的分内之事,钱我不能收。公子对她的关心,我都明白的……”
  不管紫修如何坚持,云婶都不肯收钱。紫修只好作罢:“好罢。那您回去休息吧。”
  “好的……”云婶其实想问问他,能否与尚烟正式道别,但觉得这又有些逾越了,只能欲言又止地离开。
  待云婶回房,紫修又看了看尚烟紧闭的房门,良久,低声道:
  “非我缘分,与我何干。”
  但其实,并非缘分不属于他。而是他没资格谈缘分。
  这一路走来,死了太多人了。为他,为他的父母,为王道乐土。
  此刻,孟子山丛林间,空中地面,渐有车鸟流水成形。客栈外,有两个飞轿不慎相撞,轿主互相唾骂,引来浣女大娘们的不平之鸣,称大清早的好不晦气。但为时尚早,除此之外,还是极美的早晨。此处有风过丛林,枝叶摇曳,不时带来一片淡雅的香气。而后,几片花瓣随风而来,落在了紫修的衣袖上。
  紫修低头看去。
  花瓣小巧秀美,通身雪白,露华洗出的一般。可是杏花?
  不对,如今早过了杏花开的时节。他对花卉不感兴趣,诸多春夏之花,唯独认得杏花,尤其是杏花清淡的糯香。他拾起花瓣,能闻到花香芬芳浓郁,原是“人间第一香”——茉莉。
  是啊,盛夏的孟子山,又如何能有杏花……
  此时,一只白色蛱蝶从林中深处飞来,穿梭在飘零的花瓣之间。令人一时分不清何处是花瓣,何处是蝴蝶。紫修禁不住抬眸,追随它的踪影。阳光照耀下,紫色的眼瞳变成了半透明的。
  紫修松开手掌,待夏风吹来,带走修长五指间的茉莉花瓣,任其旋转飘散,也飞向林间深处。
  晚上,尚烟总算从昏迷中醒来,起身时拉扯到伤口,痛得龇牙咧嘴。她还顾不得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,便想起了魔蛟玄筋,瞬间把伤口痛忘掉了九霄云外。她一个打挺从床上跳下,出门寻找紫修,不见他踪影。抬头,却见孔雀倒挂在房檐上,吓得她心跳骤停。
  “小丫头,少主在碧阳水畔等你。”说完,孔雀化鸟飞走。
  尚烟即刻赶去了碧阳水。
  还是同一个地方,同一轮明月,同一个人,手中把玩着白狐面具。
  远处,漠漠烟如织,将天水交界线晕成一片柔白,一如少女的妆面。明月似从水中生出,两岸花草摇曳。而碧阳水柔蓝,打碎花草之影,明灭万点,在少年身上投落了小小星河。
  这一刻,尚烟只觉得自己写的那四句诗,是何其贴切:
  白狐漾漾飞花岸,紫苑匆匆碧河湾。
  相遇湖泽心乍动,衷情只有诉群山。
  “紫修哥哥!”尚烟快步跑过去,气喘吁吁道,“那个玄筋,你们护住了吗?”
  紫修怔了怔,道:“嗯。”
  身前是皎洁明月流水面,身后是茉莉花香漫山野。视域如此广阔,诸多美景都来不及细细品赏,可这一刻,除了眼前这个纤长的美少年,再美的事物,也只能在尚烟的目光中匆匆路过。
  “太好了!”尚烟拍拍胸口,有些小小得意,“想我也有如此机智的时刻。”
  “机智什么,你差点死了。”紫修不屑道。
  这些日子以来,和紫修相处的每一个瞬间,她都觉得很开心,甚至连紫修冷冰冰的吐槽,她都觉得甚是可爱。
  她一生中开心过很多次,但这种胸腔中有小鹿乱撞的开心,似灌了满心蜜糖的开心,是生平第一次。所以,她多么希望能把这份心情也传递给紫修。
  “那可要多谢紫修哥哥保护我啦。”她笑眼弯弯道。
  紫修没搭话,只回头看向尚烟,见水光荡漾,在她灵动的眼眸里也映出两片小小的星河。她额上有薄薄的汗,但看上去一点也不累,反倒生机勃勃,就像碧阳水岸边肆虐生长的花草。而她一笑起来,又比所有的花草都令人怦然心动。
  紫修漠然地将视线挪开,不再与她对视:“我要走了。”
  “走?”尚烟脸上的表情定格了少顷,“去到何处?”
  “事已办成,启程回乡。”
  像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,尚烟整个人都懵了半天。
  “是要回神界了?”尚烟等了等,没得到他的回答,又思索了一下,“对了,你还没告诉过我,你家乡在神界何处呢。”
  “离你家很远。”
  尚烟想了想,换了个问法:“那……那紫修哥哥,以后回到神界,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?”
  紫修微微一愣,眼神复杂,似乎有些高兴,又很是失落,最终只回到了平静:“有缘自会相见。”
  紫修似乎不太想交代太多,但尚烟总觉得他有难言之隐。直觉告诉她,若是现在不说点什么,可能会留下许多遗憾。可是,每次她多看紫修一会儿,那些闷在胸口的话便说不出来。
  直至紫修转身走开。
  看着少年在月光中略显单薄的背影,尚烟提起一口气,道:“紫修哥哥!”
  紫修站住脚步,只半回过头来,鼻梁挺拔而秀美,目光却比月华还冷:“怎么?”
  尚烟笑道:“紫修哥哥是不是喜欢我?”
  “什么?”紫修眼睛微微睁大,还以为自己听错。
  若说前面那一句是冲动,还有机会打圆场,那再说一次便真没退路了。尚烟握着双拳,手心微微冒汗,心跳明明已经在喉咙处剧烈如打鼓,带得牙关都“嘚嘚”打颤。
  “我不知道呀,只是瞎猜,所以才要问问你。”尚烟看上去甚是轻松,其实已经紧张到浑身发抖了,“紫修哥哥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?”
  紫修完全转身看向尚烟,见她傲娇地扬起下巴,自信满满的样子,心里掀起了汹涌波涛。
  他原应即刻否定,让她不要自作多情。可不知为何,他说出口的话却是:“喜欢又如何,不喜欢又如何?”
  “喜欢我的话,回到神界记得来找我。若是不喜欢……”尚烟想了一会儿,摆摆手道,“不,不做这个假设了。你知道的,我爹叫叶光纪,家在九莲刺史府,紫修哥哥来找我吧。”
  “来找你做什么?”
  “那要问你自己呀。我个姑娘,又不能替你做决定。”
  她答得很是聪明,句句道出了心意,却字字都找不着证据。紫修全都懂了,只觉得一股从未经历过的狂喜在体内升起,速度之快,令他全然无法控制,由内而外地蔓延开来,冲昏他的头脑,几乎要逼他做出不该做的事,说出不该说的话。
  他闭上眼,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,强迫自己回想那些令他此生难忘的过去——
  “老臣之子,如何能有世子重要!勿多言,把孩子送过去!”
  “世子,你记得,你是东皇紫修,是魔祖罗睺的后裔,魔界七霸之一东皇苍霄的嫡长子。你身体里流着至尊至纯的魔族血液,咳咳……所以,除了你,无人敢称自己是魔界唯一的、真正的继承人。你非但要为父报仇,守住江山社稷,在将来还要一统魔界,成为一代霸主,才不会辜负……先王的遗……遗……”
  “少主,这可是涉及我们的复业大计啊!”
  终于,紫修冷静了许多,道:“烟烟,我知道你是谁。但你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,提出这种要求,太过草率。”
  “所以才要你来决定嘛。”尚烟答得底气十足,“再说了,我相信紫修哥哥。”
  “相信我?”
  “嗯,我们那么小便认识了,虽然那时不熟,但也算是‘知根知底’吧?”
  尚烟睫毛颤抖,眼睛大而水灵,左看右看,看遍了所有地方,就是不敢再看他。而她饱满的雪白小脸蛋,早便红得无限逼近熟透的苹果:“小时说的话,说不定不是开玩笑呢。”说到此处,终于,尚烟抬头瞪着他,羞赧又较真,“当然,也可能是开玩笑的……”
  紫修略微诧异地看着她,一动不动。若不是因为他身后,明月前,云海在徐徐流动,尚烟会以为时间暂停了。
  紫修再次试图回想过去,试图说服自己。
  自父王去世后,每次感到无力,每次意志有所动摇,他都是靠这些过去支撑下去的。想到那些死去的人,他都告诉自己,咬牙挺下去,他志在必得。因此,他能心无旁骛走到今日。
  这一回却很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