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又在此时，生了一点小意外。
远处，星屑云雾散开些许，一支特殊队伍正敲锣打鼓，载歌载舞的通过。
队伍成员，皆是某种鹿形生灵。
雄性高大威猛，肌肉虬结，鹿身人首，手持弓箭，不着一缕。
雌性也为鹿身人首，容貌多生的美艳柔媚，躯体则很是丰腴，披着某种华丽鲜艳的祭祀衣袍。
显然，它们为同一个种族，或是归属于某位神魔的眷族。
它们一边过境，一边颂念起某种歌诀。
陶潜本不甚在意，源海又不是他的，随时都有种族、文明乃至于神魔过境。
但听得两句后，他不由止住了身子。
缘由？
虽说这群鹿灵颂念歌诀所用语言晦涩难懂，音节内也蕴着异化污染，但陶潜足可豁免，也不是聋子，顷刻就听出歌诀里面分明出现了他的名讳：
“吾为天外鹿神仙，穷搜诸界炼道丹。”
“闻得此间有灵材，原是灵宝伏孽君。”
“摘得五脏并六腑，榨取神髓与血露。”
“夫君借吾混沌焰，熬炼千年成神丹。”
……
“呜呼！呜呼！不论凡俗与神魔，服得此丹寿齐天！”
陶潜耐着性子，硬生生听完了歌诀最后一句。
豁免去其中的污染，他已晓得这首被鹿灵们称之为《伏孽灵丹大道歌》的歌诀，究竟在表达什么。
简而言之！
源海中有一位“鹿神”，也就是这群鹿灵的主上，遥遥听到了陶潜的声名，知晓他是灵宝妙体，知晓他是何方神圣。
而后认定陶潜是一味难得的灵材，以他作为主药，现编出了一道丹方。
遵照那方子，将陶潜周身器官与修为法力都拿来熬炼，千年后可以炼出一颗神丹，服用后能长生不死，寿与天齐。
这位鹿神颇高傲，编出丹方后也没有藏着掖着。
而是遣出麾下眷族，大张旗鼓的过境，正式通知了陶潜。
“啧啧，若不是我无法炼了自己，听到这丹方效果少不得也要心动了。”
“我也炼过不少灵丹魔丹，也没想到有朝一日，自己也能沦为丹方主药，还是一位神魔亲自要来炼我，一炼就是上千年。”
陶潜一边嘀咕，一边则要动念呼唤《纂异记》，想知晓眼前这些鹿灵以及它们背后的鹿神，究竟是何来历根脚。
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，纂异记刚开始翻动。
忽而听得“呱”的一声，蟾神瓦当跃出，化作三足金蟾蹲至陶潜肩头。
半合不合的蟾眸，瞧了陶潜一瞧。
瞬息，一道包裹着详尽秘辛的灵应在其脑海炸开，内容正是关于鹿灵、鹿神的。
若是陶潜没记错，这亦是蟾神首次主动插手，对于懒惰的蟾神而言，实在不可思议。
是以哪怕还未看，陶潜便已料定：那劳什子鹿神，只怕与蟾神有仇怨。
果然，他猜对了。
“源海中有一秘地，唤作【树界】，此界之主为鹿神，也称作天鹿女、九色鹿仙等等。”
“此神虽只是后天神魔，然其根脚靠山颇为强横。”
“其母其父，为一雌雄同体并繁衍出诸多种族生灵的先天神魔。”
“其夫君，则为最强先天神魔之一的【混沌魔祖】。”
“纵是道门三神，也根本奈何不得混沌魔祖。”
“此神有这两大依仗，常欺凌其他神魔，并蛮横阻止其余生灵、种族虔诚追随其他神灵……”
陶潜看到这里时，已可猜出什么。
正好《纂异记》也定格了某个书页，上面描绘着一尊瞧不清面目，但拥有九头、九尾、九色的鹿形女神模样。
最下方，有一道注解：【此神虽结怨颇多，然其死敌唯蟾神尔，起因似是这两尊神魔早年的一次战争冲突，若我灵宝弟子日后遇上此神或是此神眷族，只站在她那边，唾弃蟾神便可活命，切记切记。】
陶潜看完，立时明白过来。
“这天鹿女来头极大，父母是先天神魔就罢了，夫君也是，而且还是最强的一位。”
“怪道完全不在意这里是灵宝天尊的地盘，编出丹方就来挑衅。”
“同时，祂和蟾神还是互为死敌的关系。”
“这倒是难得了，须知蟾神这般懒惰的神，能与之结怨，也是大本事。”
陶潜心底这些吐槽念头落定时，也有了动作。
瞧着那耀武扬威、颂过丹方正要消失在星屑灵雾中的鹿族队伍，忽而张口喝道：
“好一群目中无人的四足蠢驴，汝等来我登仙星窍招摇，辱过本真君后，就想这般全身而退？”
“却是做梦！”
“定！”
过往陶潜施这灵宝妙音神通，皆可得逞。
只这一遭，竟是失利了。
骤见那群鹿族中的雌鹿，闻音后齐齐开始跳跃舞动，伴随着踢踏踢踏声响，她们身上华丽衣袍同时放出万千霞光。
汇聚星穹，凝成一道充斥着神魔异力的鹿形符文。
隐约间，似是那天鹿女的轮廓投影。
此“天鹿神符”非但轻而易举将陶潜吐露道音消解，瞧那模样，分明也要阻挡陶潜的后续攻击。
按说这一撕破脸，陶潜肩头的蟾神分身该动手了。
毕竟，双方乃是死敌。
可偏生没有，陶潜转念一想便知原因：蟾神虽懒惰却也极为高傲，这群鹿族不过是那天鹿女麾下眷族，蟾神若出手岂不是以大欺小，哪怕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分身，此事也是断断不可为。
好在那群雌鹿雄鹿，都是得志便猖狂的。
有机会跑路，却没跑。
反倒是躲在那天鹿神符后，肆意嘲讽陶潜。
呦呦鹿鸣，颇为刺耳。
“好大的胆子，竟敢侮辱我们【春鹿族】，须知我等可是鹿神麾下最受宠的眷族。”
“你才是四足蠢驴，你全家都是。”
“那道人，你已犯下死罪，若你冥顽不灵，迟早会被混沌魔焰灼烧熬炼，变作一颗好吃的丹丸。”
“哼！猖狂道人莫得意，待母神将你炼为灵丹，我等哪怕嗅上一嗅，也可延寿千年。”
……
“春鹿族？”
“倒是歪打正着，还真是蠢鹿。”
陶潜听得出来，这群蠢鹿的性情与智慧，只怕是随了它们的母神。
是以他懒得再多说，一言不发便施神通万物归一法以及那灵宝无量归尘大手印。
变作神魔躯，探手一捞，伴随着浩瀚法力碰撞。
那“天鹿神符”虽支撑了三两息，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。
天鹿女此神，根脚靠山极硬，但其本身实力，纵是在后天神魔中也算不得多强。
若祂提前布置的一道神符，就能让陶潜奈何不得，那【伏孽真君】这一道号，他也该就此扔了去。
由此也可知晓！
天鹿女，只怕根本没瞧见先前陶潜在星窍口大发神威的景象。
许是早早遣了鹿族前来，最终却赶了个晚集。
神符一溃，群鹿皆惊。
齐齐嘶鸣着，四散奔逃。
可惜，如何来得及？
陶潜在它们身后哈哈大笑道：“一群蠢驴，想炼了本真君为灵丹，且先尝尝我的伏孽真火吧。”
话音为落，陶潜鼻窍内已喷涌出那灰蒙蒙异火。
初始只一缕，眨眼便成火海般，将群鹿都笼罩了进去。
除了少数几头警觉的，提前逃入源海深处，其余蠢鹿挣扎不到三两息，便在火海中消失殆尽。
这一幕！
陶潜无有太大反应，不过是给了一群上门挑衅的蠢驴惩戒教训。
但蟾神，却是心情甚佳。
死敌遣麾下眷族前来挑衅陶潜不成，死伤大半，出了大丑，蟾神因此欢喜，也属正常。
难得多“呱”了一声不说，还特意又传了一道灵应过来。
或者说，是一道嘱托。
很是简短，但信息量极大，陶潜自我翻译过来便是：
“因灵宝神的安排，你已彻底在域外众神中有了颇大声名。”
“哪怕是一些【劫仙】，在名声上，也是不如你多矣，更别说那一群道君、魔君之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