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
就像叶之行的邻居知道他有钱, 会眼红一样。外国语学院的学生，见温玉华轻轻松的赚了许多钱，她们也眼馋。
那可是钱啊！温玉华做一份翻译, 最少赚一百块。她这半学期，平均一周最少做两份活，就赚的盆满钵满, 让很多人心里非常不平衡。咱可是社会主义国家，温玉华这种只顾自己，不管别人死活的做法, 是不是太个人主义, 资本主义了？
嫉妒啃食着这些人的心，让她们气的忍不住去找老师暗搓搓的告状, 给温玉华扣了一个又一个大帽子。老师一开始是安抚为主。她告诉那些学生，这事真不怪温玉华。
是那些用资料的单位太急，只能温玉华。那些资料都要的急, 还非常重要，就不可能、也没时间来给普通学生练手。外国语学院的老师又做不过来，碰上这种情况，她们就只能去找温玉华。毕竟温玉华是真的牛逼。越着急要的资料, 她越能飞快的给对方翻译好。
温玉华翻译的资料多了, 她超级有能力的名声打出去，那些有急事的企业就拿着急需的资料，指名道姓找温玉华翻译。人家事业单位的人就信得过温玉华，外国语学院的老师总不能为了锻炼新生, 就从中作梗。
新生才入学半年。她们有的连最基础的读写都还没有弄明白。这种水平, 给她们翻译个课文都错漏百出，实在是难当大任。那些比较难, 比较专业的急用资料，就不可能给她们。外国语学院的老师，让来告状的同学，不要想那么多，安心的学习。等她们把本事练好了，以后她们就可以像温玉华一样多多的赚钱。
这是好话，也是大实话。但这个话实在是有些伤人。能在恢复高考后考上清大的，无一不是天之骄子。这些聪明人，平时只有她们说别人是笨蛋的份，哪会甘心当陪衬？
不是所有人都能知耻而后勇的。有些人在不如别的的时候，想的不是努力让自己变强。他们想的是想办法把第一名干废。只要没有了第一名，那他们就可以争当第一了。
为了攻击温玉华，外国语学院的几个尖子生，联合起来去找院长了。他们跟院长说，学院的老师收了温玉华的好处，给温玉华走后门。为了证明他们没有胡编乱造，他们还把温玉华周末去拜访老教授的事情说了。
“不是做见不得的勾当，她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？院长，我不信我们一个诺大的外国语学院，找不出一个能人！温玉华再厉害，也不可能比得过我们所有人。怎么可能那么巧，所有的紧急任务都需要她？那些老师，肯定是收了好处，才会格外关照温玉华的！”
“对，院长你一定要严查。我们清大是全国最有名的学府，我们怀着最虔诚的求学之心来到这里，你可不能让我们寒心。”
“对，院长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。你要是也包庇温玉华，我们就去找校长。校长不管的话，我们就写信给教育部！！我就不信了，这世间还没有能主持公道的地方了！”
……
看着特别义愤填膺，特别痛心疾首的几位尖子生，陶院长沉默了、也生气了。他冷冷的注视着他们，最后被这些人的恶毒给气笑了。
“呵呵，真是好样的。你们真是好样的。因为温玉华赚的多，因为系里重视温玉华超过重视你们，你们就能这么污蔑她。呵呵，你们要公道是吧。行，我给你们。”
冷冷的说完这些话，陶院长把外国语学院的师生，学校的领导，还有温玉华都叫到了一起。在人到齐后，陶院长没先收拾那几个告状的，他让校长从那些翻译的资料里，选出五份不同语言的，交给了温玉华。
“小温，你给大家翻译一下，让他们开开眼，看看真正的天才，到底是什么样。”
温玉华不明所以，但陶院长这么考她，明显是在帮她扬名。所以，温玉华一点儿没藏拙，她直接拿过资料就开始英译中、法译中、德译中……十分钟不到，五份不算特别长的资料，全被温玉华翻译好了。速度快的，连清楚温玉华实力的人，都依旧超级震惊。那些觉得温玉华不行，只会恶意揣测她的，更是直接被温玉华的强大给吓傻了。
怎么会这样？温玉华怎么可能这么厉害？他们哗啦啦的翻着字典，想要证明温玉华就是在乱说。她翻译的这么快，肯定是没看原稿吧？她肯定是在胡言乱语！一定是！可越翻字典，大家就越心惊。越翻他们就越知道，温玉华的翻译是对的。她真的可以看外文如看母语，根本没有丝毫障碍！！她的聪明是真的、真的一点儿水分没有，一点都不掺假。
温玉华凭本事赚钱，他们却污蔑她走后门，还四处造谣告状。眼看事情败露，有心虚的，赶紧在陶院长发飙前对温玉华道歉。
“对不起。真的对不起。以前是我狭隘了。我没想到，你真这么厉害。我不应该怀疑你的能力，真的对不起。”
一个人道歉的，其他人怕受处分，也给温玉华道歉了。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，隐瞒了他们还污蔑温玉华和老师关系不正常这层。他们希望这事儿陶院长可以私下处理。这事真不适合当面说。以后他们还得在这上学呢，让这些老师知道他们在背后搞鬼，他们以后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？在这些人看来，陶院长没有一上来就发难，就是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。
陶院长也确实爱惜人才，没有把他们赶出学校的意思。但他却也没有包庇，给他们打掩护的想法。知错能改善莫大焉。这些人如果连认错都做不到，那以后陶院长怎么敢相信他们会悔改？又等了一会儿，发现这些人还在避重就轻，陶院长就失望了。
他沉着脸，把这些人在办公室威胁他话，当着大家的面都说了出来。说完，他看着脸色惨白惨白的尖子生们，还有下边坐立不安的某些同学，语气非常沉重的说：“同学们，你们应该知道你们是来学习的。以前斗来斗去那一套，在我们这里是行不通的。德才兼备，我们正经的知识分子，应该是先有德，再有才。你们明白吗？”
那些人明白，可是他们不敢承认。他们不想让大家知道，他们是如此阴暗、缺德的一个人。可晚了。这里的校长、老师、院长们，全是从那段敏感岁月硬抗过来的。在那十年里，他们看多了卑鄙小人，并且一点儿都不想再给国家多培养出一个斯文败类。所以，这些人不会惯着那样尖子生。学不会做人，就不配当她们的学生。不论这些人多聪明，她们都不会再给他们一丝眼神。
尖子生们感觉到陶院长他们的冷漠，全都慌了。胆子小的，赶紧识相的道歉，并保证他以后一定改过自新，再也不敢这样了。胆子稍微大点的，在道歉的同时，还不忘攀咬别人，希望壮大犯错误的队伍，来一个法不责众。胆子更大的，甚至在道歉后，承认他有红眼病。
他说：“陶院长，崔老师，我承认我这样不好。但你们有没有算过，温玉华这半年在咱们系赚了多少钱？六千块！！足足有六千多块钱！！在这个人均月收入没有二十块钱的当下，温玉华五个月在咱们系赚了六千多，这真的合理吗？我觉得它一点儿都不合理！！”
“我知道她本事大，她也没赚我的钱。但她这样赚钱，是不是太资本主义了？她这样算不算是一种投机倒把？咱们作为正经的高等院校，是不是不应该这么铜臭？”
“噗嗤。”温玉华被这个大胆的红眼病给逗笑了。“你这人还真够损人不利己的。你针对我就好好的对付我好了，干嘛要把大家的财路都给断了？读书人靠知识吃饭，在我看来，和工人靠技术吃饭没有区别。咱这都是靠自己本事挣钱，没偷没抢，哪里就铜臭了？”
“还投机倒把，呵呵，你可真会扯大旗扣帽子。我要是投机倒把，那来找我翻译的事业单位是什么？我的同谋吗？”
温玉华这么把自己捆在那些事业单位里，红眼病对她的指控立刻成不了气候了。温玉华这么做要是有问题，那外国语学院里靠翻译资料赚钱的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。那些来找他们的事业单位，也得被波及。所以，温玉华冷笑声刚落，之前被咬出来的人，还有指望着翻译资料挣钱的其他人，就都坐不住了。
她们该道歉的立刻跟温玉华道歉。道歉结束，赶紧把炮火对准红眼病，对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。这人真的是欠骂！！
他做错事还不思悔改，凭什么要拉着所有人共沉沦？她们又不欠他的！！
红眼病眼看他犯了众怒，赶紧再次道歉认错。他说他没那个意思，是温玉华误会他了。但都这时候了，谁还听他放屁？大家该骂骂，该疏远疏远，该记过记过，该处分处分，都不在意他了。其他尖子生见红眼病落得万人嫌的下场，吓得不轻，瞬间也老实了。
这温玉华是真惹不起。他们以后还是躲着她一点吧！！温玉华在这次风波中大获全胜，还有了一个意外之喜。未免再发生这种，有人指责温玉华投机倒把的事儿，外国语学院这边给温玉华头上按了一个助教的名头。有了这层关系，温玉华再翻译资料赚钱，就是学校给她发工资。超过工资的部分算奖金，温玉华就更安全了。
第66章
学校给了温玉华最大限度的的保护和维护, 温玉华投桃报李，也把她翻译的工资，算成了全院的。自从成了助教, 温玉华就解放双手了。只要她每天抽时间去外国语学院转一圈，花半小时把紧急的资料给干活的人念一遍，以后书写的工作就不用温玉华管了。
把书写的时间换成阅读的时间, 温玉华每天能翻译资料瞬间增加好几倍。干的多赚的多，最后平均下来温玉华一点儿没少赚，她就非常的满意。还是这样赚钱舒服。
经历了这次风波, 温玉华更期待改革开放了。快点到年末吧！到时候温玉华就可以放开手脚去赚钱啦。等待的时间里, 温玉华和温家一边装修西单的房子，一边找货源为将来开超市做准备。
西单那边不是居民区, 在那儿开超市实在是浪费，所以温玉华准备在那开服装店。超市她们会另外选地方，理想状态是再买一套离家家的房子, 如果买不着合适的，她就准备把书房让出来。
温玉华暂时对书房需求不大，书房卧房可以合而为一，用它来开超市就也算合适。就是温唐不想因为做生意吵到温玉华, 他赚钱是为了让温玉华过更好的生活。那种委屈温玉华, 只为了赚钱本末倒置的事情，他就不想做。温玉华不觉得委屈，温唐自己也不乐意。
房子，仔细找找, 肯定会有的。找来找去, 那个适合的房子，还真被温唐给找到了。那房子是大杂院里的一间。本来, 它是个二层的小酒楼。后来战乱，酒楼的原主人死了，它在解放后就被收归国有，成了红星酒厂的一个家属院。一楼住三家，二楼住三家，这里总共住着酒厂的六家人。男女老少快四十口人，挤在这里小地方，可以说是非常的拥挤。
随着各家的孩子越生越多，越长越大，这里就更加的不宽敞。人多事多，这里住的几家人，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，闹了挺多的不愉快。要卖房的这家，是因为闺女大了，总是被这里的坏小子偷看洗澡，家长怕哪天他没看住，他闺女被坏小子祸害，就想卖房搬家。
他是真的诚心卖房，就把这里的问题，一五一十的都跟温唐说了。他说：“老哥，我是看你也只有闺女，才来找你的。唉，你这么疼你闺女，你肯定也能理解我。”
房主说着，深深地叹口气，一脸的愁苦。他说来身世真挺可怜的。以前曾胖子是个乞丐。解放后，靠着劳苦大众的出身，和大字不认识一个的白纸属性，他有了去红星酒厂上班的机会。那时候他还挺幸运的，后来用五十斤粮票，去乡下买了个漂亮老婆回来，他的小日子就过的更加美滋滋。可惜，好景不长，在他媳妇生下两个闺女，自觉还清了五十斤粮票的债后，人家就回去找心上人了。
人家要走，曾胖子那时候没钱也留不住。他要养孩子，还没钱再娶一个，就只能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开始养娃。好不容易熬到娃娃大了，可以给她找婆家了，知识青年又得下乡。老大当知青到现在还没回来，剩下的这个闺女，曾胖子就很想留住。
可女孩子大了，被男娃子惦记，他又管不住，曾胖子就很忧愁。
“这楼里的小子都太淘气了。他们不但经常偷看我家小美洗澡，他还想骗她下嫁。我们家小美长的那么好看，怎么能找这种啥也没有，家里还有一堆兄弟姐妹的？就楼里那几家，小美嫁过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。卖了房子有了钱，我就能把大美从乡下弄回来。现在有钱、有关系的人家，都在给家里的孩子办回城呢。我家大美因为没钱送礼，已经在乡下耽搁太久了。等她回来，有她看着小美，小美也不至于被穷小子哄走。”
“温哥，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，我是真穷怕了。我没本事也没出息，这辈子再折腾也就这样了。但我闺女不能像我似的也穷一辈子。唉，温哥，说来我是真羡慕你。你有本事，你闺女也有本事。我和我闺女要是像你们似的，也那么的本事，那该有多好啊。”
曾胖子说的情真意切，说到动情的地方，他还会掩面哭泣，默默垂泪。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，曾胖子这样的真性情，就看的安小花非常的感动。安小花不但决定要买曾胖子的房子，她还想以后温家做买卖找曾家姐妹干活。
有曾胖子这样的父亲，她们姐妹俩，肯定也是好样的。有这样的员工帮忙干活，安小花省心省事，真挺好的。但温唐和温玉华没有感动，她们默默的看着曾胖子，并没有马上给曾胖子什么承诺。
温玉华见多了后世的卖惨表演，对曾胖子的话，她就保持着一个怀疑的态度，并没有立刻相信。正常人，应该不会一见面就说自己原来是乞丐，还买老婆，被老婆戴绿帽子吧？男人不是都好面子吗？曾胖子这种，一上来就先示弱的，温玉华总觉得不太对劲儿。
但她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对。温玉华能感觉的出来，曾胖子没说谎。他如果只是卖惨表演，根本骗不过安小花。安小花可不好骗，曾胖子能感动她，就说明曾胖子没有演戏。如果她们都看走眼了，曾胖子有这么炉火纯青的演技，他也不至于混成这样。
他都要卖房了，不管什么年代，国人不但万不得已，都是不会卖房子的。曾胖子如果真这么会骗人，他直接溜须怕马，巴结领导升职多好？温玉华有点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里。
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曾胖子，还是没看出问题，她就去看温唐，用眼神询问温唐。温唐自从经历过叶家的事儿，他现在对卖房子的房主，都格外的谨慎，格外的小心。
叶之行看着那么老实巴交的人，都能特别虚伪。曾胖子这种小乞丐出身最底层，他卑鄙点，温唐也不会觉得意外。
温玉华到底是半道穿越过来的，她之前生活的抚陵山，又没有被□□的风气影响，她就不知道，在那十年像曾胖子这样的人，如果好斗那他绝对可以过的超级超级超级的风光。
曾胖子肯定是靠着他的乞丐出身，得到过很多很多的好处。他才会在见到温家人的时候，下意识的这么自我介绍。就看他说话的这个调调，温唐就知道，他不是个安分的。
他这样穷苦出身，还特别会说话，特别会卖惨的，温唐这些年真没少见。这些人有的有良心的，在有权利后，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去伤害别人。有的猛地翻身做主，在享受过斗人的快乐，他们真的会把曾经看不起他，对不起他的人都往死里斗。那是一段不算愉快的过往。
“曾主任，我这么叫你可以吗？”
温唐一个称呼，瞬间把曾胖子叫的变了脸色。他尴尬的笑笑，说：“害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我现在回酱油*七*七*整*理厂煮黄豆了，工宣队在半年前就解散了，我这个工宣队队长，也就没有用武之地。呵呵。 ”
工宣队全名工人伟人思想宣传队，它是为了平息清大的武斗而诞生的。在那十年，它的权利很大。后边它们甚至入驻全国的大学，成为那几年大学领域的‘政治风向标’。
它的功过温玉华不做评价，但知道曾胖子曾经是工宣队队长，温玉华理解他的违和了。就说他的气质不像是真的底层人民，只有他这种见过大世面，也干过大事情的，才能这么大方，这么的敢于表达。
这半年在学校里，温玉华看到了太多想表达，却心有顾及不敢开口的人。大学生都是聪明人，他们接触的多了，眼界宽阔了，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。但曾经的事，刚过去不久，大家说话就都是点到为止，不会特出格。
只有曾胖子这种，在那十年过的特别好的，他才会有这份敢畅所欲言的底气。即使现在形势变了，曾胖子风光不在，他也不怕。就像那个红眼病，他们根正苗红，有什么怕的？
温玉华知道曾胖子是这样的人，他家的房子，她就不想买了。这种人在温玉华眼里不够正，买他们的房子肯定有很多麻烦，温玉华不想当怨种被宰，也不想和曾家产生过多的交集。所以，这房子她就不想要了。
但曾胖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。在来温家找温唐之前，温家的事，他就已经全打听清楚了。知道他们之前买房被叶家摆了一道，现在非常不喜欢麻烦。他赶紧在温玉华动摇的时候，劝他们先去看看房子。
“我那房子是真不错。如果不是大美被困在乡下回不来，小美我又管不住，我真的舍不得卖。你别看我说那边混小子多，到他们本性也都不坏。他们就是淘气。岁数到了，又好奇，就总惦记我家小美。唉，说来那边的人都挺好相处的。我跟他们一起住了快三十年，也没闹过什么大矛盾。”曾胖子是真心想卖房。
他是真着急了。看着人家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回城，他闺女却在北大荒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，他就心疼了。他知道他不算好人，也干了很多让人鄙视，还上不得台面的事儿。但没办法。谁让他生来就低人一等。他如果要骨气，要面子，那他趁早死了得了。
能成功的活到今天，还把两个闺女拉扯大，曾胖子早看明白了。想要好好的活着，就别死要面子活受罪。有些人该求就求，有些事该干就干。人生际遇奇妙的很，他必须抓住每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，才能笑到最后。温家人还是不动，不想搭理他，他就又开始哭，说曾大美在北大荒过的惨。
“呜呜，温哥，我是真的怕呀。你是不知道，前段时间我听人说，我们厂王家的闺女为了回城，跟了个快五十的糟老头子。她让人家白玩一个月，丢了清白，才成功回来。结果你猜怎么着？王纯回来不久肚子就大了。唉……他家为了给她遮丑，急吼吼的又把她给嫁了。唉……老哥呀，我家大美也长的好。我看王纯那样，是真害怕呀。”
“这一个月，我天天都做噩梦。梦里，我家大美就抱着个血淋淋的孩子，坐地上哭。她问我为啥不去救她。呜呜呜……哥哥呀，你帮帮我吧。你就是不看我，看在我家大美的面上，你也把我的房子买了吧。呜呜呜……她真快熬不住了。那孩子我了解，她从小就心气高。那么多人都回来了，就她一个回不来，她肯定着急。小时候，我要上班，都是她在照顾小美。长姐如母，她真就是小美的亲妈一样。当初她急吼吼的下乡，也是怕她不走会影响小美。哥，你就帮帮她吧。她才二十一呀，再让她在北大荒呆下去，她就废了。呜呜呜……”
这曾胖子是真的很会说话，很会哭。听他这么推心置腹的讲完，不止安小花又动容了，温玉华也对他改观了一些。不管他之前是什么样的人，他都是一个非常疼爱孩子的好父亲。在这个有些重男轻女的大环境里，曾胖子能为了曾大美卖房，真的是很有魄力。
但他这人应该是把仅有的良心，都用在曾大美和曾小美身上了。越是疼孩子，曾胖子就越不可能让回城的曾大美露宿街头。和没地方住相比，邻居不太称心算什么问题？
温玉华看着催她们去看房的曾胖子，问他：“把房子卖了？你们以后住哪里？”曾胖子最好是别打卖房不搬家的主意。不然，呵呵。
曾胖子打的还真就是卖房不搬家的主意。温家是有房子住的。她们现在的房子，可以住四年。四年之内，她们应该不会搬家。那他先把房子卖给温家，再卖惨从温家把房子低价租回来，他不就白赚一个卖房钱？
温家总共才三个人。她们现在连租带买，已经有了三套房子。这么多房子，温家人肯定住不过来。那么只要他和温家人打好关系，曾家就可以一直租温家的房子来生活。曾胖子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，一听温玉华问他以后住哪，他立刻愁眉苦脸的开始表演。
“以后的事，我也顾不上。先努力把大美接回来再说吧。她一天不回来，我这心就一天不踏实。等她回来，我们再找地方租房子。听说有些人家房子多的住不过来，需要人看房子，我看我们父女三个就很合适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曾胖子到底是没忍住，在这几句话里，露出了他的小心思。温家三口人智商都在线，听他这样说完后，她们就全都无语了。
就说天上不会掉馅饼。曾胖子要是真那么实在，他的房子怎么也轮不到温家来买。就他们那个家属院，有三家都是双职工。这几家孩子还多，不可能不想要房子。人家肯定比温家早知道曾家卖房的消息，还不愿意不买，那就只能说明这是全套，人家不想中计。
这曾胖子简直是个天生的奸商。他这样的人，换以前温玉华肯定就送客了。没有诚意的家伙，温玉华懒得和他浪费时间。但这个曾胖子为了闺女，是真的很拼。温家人不去他那看房，他就一直求，一直哭。
他这么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，哭起来是真的不太好看。被他哭的心烦，最后温家三口无奈的只能去他家，看了房子。
曾家所在的家属院，离温家是真的很近。转过一个胡同，步行十分钟左右，她们就到了。这房子外边看着比温玉华以为的要好。别看它是一个有些年头的老房子，还经历过战乱的洗礼，但它并没有破破烂烂。它看着可比温家西单的房子好多了。西单的房子，温唐找人仔细的重修了一下，也就曾家现在这个水平。
曾家一楼的房子，也是这个小楼里，空间最大的那间。进去房间里，温玉华又看到两个卧室。一间是曾胖子住，一间曾小美住。温玉华她们去的时候，曾小美正在家里糊信封。
这时候糊十个信封能赚一分钱，曾小美把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沓子信封全部糊完，温玉华估摸着她也赚不到五毛钱。浆糊也是需要钱的。糊信封这活，就真没啥前途。但这也个是难得的工作。对于小孩、老人，以及没工作的家庭妇女来说，能糊信封赚钱也是顶顶好的。
这活是很火的。不提前去社区排队抢，一般人还干不上。曾小美桌子上这么多信封，一看她平时就是天天去社区排队的。她没有因为她爸当个工宣队队长，就学了一身好逸恶劳的坏毛病，温玉华瞬间对她的好感度就上去了。真的，能在这样的家庭里，保持这份踏实淡然的心性，这个曾小美是真的很不错。
就像之前陷害温玉华的红眼病。他那样的，才是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孩子，最常见的样子。他们好斗，也不认为偷懒耍滑头有错。只有能赢，他们可以不择手段。朋友，家人甚至是良知，他们都可以出卖。
可曾小美和曾胖子就不像。她踏踏实实的赚钱。哪怕这样很慢，几乎看不见希望，她也在努力。她没有因为一分钱少，就不去赚。她也没有因为一千块很多，就一定要赚。
看见曾胖子带温玉华来她们家后，她几乎是没啥感情的扫了她们一眼，就语气淡淡的说：“你们要买房吗？急着住的话，你们就再看看。我们家既需要钱也需要房子。你们交了钱，我们没法很快搬走。不过，你们也别担心，我们卖房之后再住这里会交房租。”
“………”
听着曾小美这么轻松的，就把曾胖子给卖了。温玉华有点知道曾家的房子，为啥一直卖不出去了。有她这么个拖后腿的，曾胖子再努力，也是没有用的。
就在温玉华猜测，曾小美胆子这么大，敢当面拆她老爸的台子，是因为她超级受宠，曾胖子根本不会怎么她时，曾胖子暴喝一声：“你怎么在家？！你不是去抓鱼了吗？！”
吼完，温玉华就看见曾胖子那个胖胖矮矮的身子，灵活的跑出房间，抓了一个没有几根鸡毛的鸡毛掸子回来，就要揍曾小美。
“小兔崽子，我跟你说多少回了，我卖房的时候，你不要吱声！！可你就是不听。你就偏要有良心，偏要说话！！良心能换回你姐吗？！我看你是疯了！！跟周家那小子，你就学不来好！他就会说风凉话！！你跟他学什么学？”曾胖子越说越气，他高高的举着鸡毛掸子，好像真的要把曾小美打死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