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那温太傅还特意命人送来润喉的药,表面关怀,实则诛心,这不就是暗示警告他以后少说话么。
  所以,碰上温瑾昀,事儿就麻烦了。
  另一边。
  景砚被关了一阵子后,也偶然间从下人口中知晓了赐婚之事。
  他当天就闹着要出去,出不去,就在屋内乱嚷。
  夺妻之恨,不共戴天!温瑾昀,你这卑鄙小人,有本事让我爹放了我,啊啊啊啊!
  景砚闹出的动静太大,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屋子里关了条恶犬。
  定北侯倒是不担心儿子一直这么闹下去,因为,他即将奉命上任西境都护府,管辖之地为天启西境四城。
  四城即,岭西、上尧、泗水、泽安。
  泗水城是定北侯的心结。
  因此,他这次是怀着弥补过犯的心前往。
  不出意外,或许下半辈子都会待在那儿。
  而岭西乃温家的地盘。
  尽管温家在朝中的地位不如皇都这些世家,但早在几十年前,就已经凭着温老爷子的威望与才学,笼络得四城同气连枝。
  强龙压不过地头蛇。
  上任地方官,定要和这些人打好交道,否则就会处处受阻。
  是以,启程前,定北侯亲自拜访了温瑾昀。
  只交谈了几句,后者就已经知晓其来意。
  西境四城确实很排斥外来官员,本官会给祖父去封信,让他派人提前打点。
  闻言,定北侯当即表示感激。
  他还特意问及温家老爷子的喜好,打算到任后,去拜访拜访。
  温瑾昀并未避讳这些,态度谦和地帮定北侯解难,并同他介绍了西境四城的民俗忌讳,免得他刚到任,就引得当地百姓不满。
  他的待客之道,令定北侯格外钦佩,不免想起家中那个只知道上蹿下跳的兔崽子,禁不住感叹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。
  送走定北侯,温瑾昀就回到了紫竹院。
  楚安守在厢房外,柳嬷嬷则在里面伺候着。
  慕辞原本在画画,看到温瑾昀,就立马抬起了头。
  温瑾昀稳步走到她这边,隔着一方案桌,看她在画什么。
  柳嬷嬷对他福身行礼,而后就默默退了出去。
  只因,她还要去给公主熬药。
  其实这事儿大可交给别人去做,可她总要亲力亲为才放心。
  厢房内很暖和。
  温瑾昀却还是怕公主冷,在她旁边坐下后,就习惯性地握住她的小手,感受她的体温。
  慕辞单手在纸上写了句。
  定北侯为什么要找你?
  温瑾昀将他们的对话都如实告知了她。
  并且还特意强调。
  定北侯一家都会前往西境,包括景小侯爷。
  慕辞听后,默默垂下了眼帘。
  温瑾昀当即搂过她,贴着她耳畔,温声问道。
  公主想去送行吗?你若想,臣来安排,好吗?
  慕辞抬眼看着他,一双眸子澄澈又勾人。
  少顷,她推开温瑾昀,快速在纸上写道。
  会分别的朋友,还是朋友吗?
  写完,她复又抬眸望着温瑾昀,渴望着他能给她一个答案。
  温瑾昀什么都没说。
  他静静地将手绕过她腰侧,握住她执笔的右手,手把手带着她写道。
  人与人之间的交往,不在于距离,而在于心。心若背离,哪怕面对面站着,也算不上挚友,心中若有彼此,哪怕相隔万水千山,哪怕隔着生与死,情谊也能维系。咫尺天涯,皆在于人心中一念。重逢之所以令人欣喜,是因在那之前有过分别。有分别、有重逢,这段感情就会更加牢固。
  他写完后,就看到纸上落下一滴眼泪。
  那眼泪迅速化开墨,模糊了其中几个字。
  紧接着,慕辞自己动手写了句。
  那天,阿护掰开我的手时,很用力,他把我掰痛了。
  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细节,却让她记了这么多天。
  其实,她仍然是不愿意面对心里的痛,才潜意识地将这痛转换为身体上的。
  温瑾昀没有再继续分别这个话题,而是顺着她的话,动作轻柔地握住她两只小手,眼神含着无限温柔。
  很痛是吗,那等他回来后,我们好好惩罚他吧。
  少女轻轻点头,然后忽然起身,坐到他腿上,缺少安全地缩在他怀中。
  温瑾昀只觉得心里软软的,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她的额头。
  实际上,自从裴护离开后,他就一直没有好好亲过她。
  更何况她身体抱恙,他也没那种心情。
  哪怕情之所至,也顾着她的情绪,自己克制着。
  就好比现在。
  温瑾昀现在只想做些别的,来分散自己的注意。
  他低声问怀中的少女。
  渴吗,要不要喝点水?
  慕辞抬起头来。
  由于方才落过泪,眼睛还泛着水雾一般,湿漉漉的,格外脆弱懵懂。
  像温瑾昀那种问题,她只需要点头或摇头。
  可现在,她却抬起手,摸了摸他的嘴角。
  温瑾昀不知道她是何意,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