索额图第一个站出来附和,他早就想到了康熙今日定然会提起这件事,故而昨晚上就想好了说辞,一段马屁说的洋洋洒洒高端大气,听得康熙笑容满面,仿佛吴三桂不是称帝了,而是已经咽气了。
  明珠默默翻了个白眼,却是早有准备,不会让索额图独美,也站出来开始赞扬康熙。
  康熙这次却不高兴了,竟是将明珠痛骂了一顿,说他阿谀谄媚。
  同样是拍马屁,索额图夸太子就康熙就高兴,明珠夸康熙,却被责骂,一时间朝臣们都面面相觑,不知康熙这是在闹哪样。
  明珠心里一沉,知道这是康熙对安亲王拖延战机不满,故意针对他的。
  昨晚上他已经叫人往西南前线送信了,希望安亲王能收敛一点儿,否则等康亲王收拾完了郑家,西南的八旗军就要换统帅了。
  朝臣中聪明的人也很多,刚下了朝,就有人凑到明珠身边悄悄打探,明珠却不多说什么,只是做出一副愁苦难受的模样,唉声叹气的将人都给打发了,然后在宫门口寻了个侍卫,只说自己身体不适,请他去乾清宫帮忙找一下纳兰性德——
  昨日他明明已经给他使了眼色,他也点头答应了,然后转头就叫人回家说自己要值夜不回家了。
  分明就是知道他要说什么,故意躲着呢。
  看来他是太久没收拾过这个儿子了,竟叫他敢敷衍他老子!
  纳兰性德就是故意躲着不想回家,所以昨天才会跟同僚换了班的。
  侍卫过来通传的时候,他一听便猜到了明珠是故意想骗他过去,但今日朝堂上康熙当众斥责明珠一事他已经听说了,又有些担心阿玛突遭责难承受不住,真的不舒服,故而犹豫了一下,还是去找了胤礽告假,匆匆往宫门口赶去。
  远远的看到明珠蹲在地上,纳兰性德心里一惊,脚步更快,冲到明珠面前,半跪下来扶住明珠,焦急问道:“阿玛,您是哪里不舒服?要不我去求太子请太医来给您看看?”
  明珠捂着胸口长叹了一口气,摇头道:“不用,没那么严重,老毛病了,缓一缓就好。”
  纳兰性德却不知明珠有胸口痛的毛病,但见明珠蹲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,眉头紧皱仿佛在忍耐的模样,又不敢不信,只得转过身去道:“阿玛,我背您去马车上。”
  明珠又哼唧了几声,在纳兰性德焦急的回头来看的时候,才矜持的将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。
  纳兰性德将明珠背起来送到马车上,自己也跟了上去,这一路明珠都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不说话,反倒叫纳兰性德更加紧张,连声叫跟着的小厮先去请大夫。
  等到了纳兰府,他又亲自将明珠背进了屋里,放在了床上。
  觉罗氏本来在带着孙子玩儿,瞧见这情景吓了一跳,赶紧将富尔敦交给颜氏看着,自己过来亲自照看明珠。
  可谁知纳兰性德刚一转身,明珠就对着她眨了眨眼睛。
  觉罗氏太了解明珠了,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装的,完全没有陪着他演戏的兴致,气得转身就要走。
  明珠赶紧起来将人拉住,哄道:“夫人莫恼,还不是这小子不肯回家,我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。”
  纳兰性德一惊,转身就往外跑,还没出门就被门口的护卫给堵住了。
  他不敢在家里动手,只能被硬生生的逼回来,气恼的说道:“阿玛,您要叫我回家直说便是,何必要装病骗我呢?”
  明珠呵呵一笑:“我昨儿没好好跟你说吗?你没点头吗?我昨儿晚上在家里见着你了吗?”
  纳兰性德自知理亏,低头不语。
  “还要值夜?当你阿玛我没做过侍卫吗?御前侍卫的排班那都是一个月前就定好的,没有大事根本不可能临时叫你值夜!”
  明珠收了笑容,脸色变沉,“如今你可是出息了,谎话张口就来,当你阿玛额娘都老糊涂了,随便你糊弄吗?!”
  这话却是说得重了,纳兰性德无从辩解,只得默默跪了下来。
  “多大的事,值得你这么责骂儿子?”
  觉罗氏却是心疼了,“他每日下值已经很晚了,不想来回折腾也是有的,又不是什么要紧事,你发什么火!”
  明珠冷哼:“不想回来便说不想回来,说这种一眼就能识破的谎言,当咱们是傻子呢,我不该生气吗?”
  觉罗氏怼道:“你说儿子的时候倒是挺有理,那你刚刚是在干什么?你想叫他回家直说便是了,装病就算有本事了?”
  “我这管教儿子呢,你能不能别跟着打岔?”
  明珠无奈,却又不愿对着妻子发火,只能柔声哄着,“你快去陪富尔敦玩儿吧!”
  “你少撵我,”
  那拉氏却不肯走,“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?别以为我不知道,我一走,你又要端起老子的架子欺负儿子了!不管什么事,叫他起来坐下好好说,不行吗?”
  明珠又瞪了低头跪在地上的纳兰性德一眼,却不忍违拗妻子,只能点头道:“行吧,既然你额娘替你求情,那你就起来吧。”
  纳兰性德这才站了起来,觉罗氏过去拉着他,母子两个一起在桌边坐了下来。
  明珠也自己过来坐在觉罗氏身边,也不委婉,直奔主题:“我上次跟你提的婚事,你考虑好了吗?”
  卢氏过世已经一年多了,纳兰性德出了孝期后,明珠便张罗着要给他续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