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俩是一点事也没有啊。
  老君生无可恋,艰难地把掉下去的湿布又放到额上,在玉清和上清小心翼翼地打量中,默默地闭上了眼。
  上清慌得没头没脑,大喊:“快来人啊,大师兄死了!”
  玉清拉住他,一巴掌糊到他脑袋上,怒道:“瞎喊什么,你想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杀了大师兄吗?!”
  这俩真的没一个好东西。
  老君睁开眼,艰难地,缓缓地,挣扎着说:“等等,我还没死。”
  如果可以的话,老君会选择在上昆仑山时从紫霄宫一跃而下,一了百了。
  然而,他“痛苦”而“热闹”的人生从此掀开了序幕。
  玉清和上清像是天生有仇,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吵架,但是通天嘴皮子太溜,又没有下线这种东西,玉清每每都要落败,可玉清心高气傲,心胸又比芝麻还小,是万万不会让自己输的,他也突破底线,屡屡违背紫霄宫戒规,殴打通天。
  打完挨罚,罚完继续打。
  老君没想到他这位冷冰冰又古板的师弟竟然这么灵活。
  在紫霄宫的日子里,看到上清挨打是常事,看到玉清跪到弟子们都会路过的祭坛上背戒规也是常事,看到所有人不敢靠近挨罚丢脸的玉清只有上清公然上前撕伤疤嘲笑,然后被追着打的哭爹喊娘,更是常事。
  他们早课打架,训练打架,吃饭打架,连公开面向三界的大讲会还要打架。
  收拾烂摊子的都是无辜的老君,无他,他才是大师兄,下头的师弟惹事了,旁人第一个反应就是“你这个大师兄怎么做的!”
  虽然鸿钧不会这么说,但是他不靠谱啊,这种能在两位弟子大打出手的时候,笑呵呵地说“今天天气真好的”人,有还不如没有!
  老君什么也没有做错过,却顶着一个大师兄的名声,只要他俩犯了错,他也得跟着挨训,为了防止他俩惹下大祸,老君在被误伤的风险下,强行挤到他们中间,动用他好使的脑子开启了制衡之路。
  上清只要打算干坏事,他就会说:“你放心,玉清待会儿就来揍你了。”
  上清抖了抖,立即歇下心思。
  玉清没有上清随性,极为克己,干不出什么坏事,但他执着于揍通天,并且打算一条路走到黑,为防他不分场合地揍人,老君都会轻咳几声,在他不耐烦地看过来时,说:“别出手,师父在看你。”
  玉清愣了愣,抬头看到了讲台上笑眯眯的鸿钧,哼了一声,别过脸,还真收了剑。
  制衡之术极有效果,老君很是高兴,因为他替紫霄宫镇压了两位混账东西,于是在紫霄宫的威望水涨船高,逐渐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师兄。
  然而,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。
  女娲补天以后,天崩地裂时泄露出来的浊气在人间逐渐凝成了许许多多的魔,这些魔伙同人间一些为非作歹的妖怪四处横行,昆仑山是离天界最近的地方,也是离人间最近的地方,所以,当人间出现危机的时候,昆仑山的弟子们义不容辞地下了山。
  他们作为鸿钧亲手教授的弟子自然也下了山。
  下山之前,鸿钧专程拉着他们三个人,说他们的缺点。
  他说人都有三尸,他们也有,得时刻防备自己的三尸,不然可能会心入魔障,不只是修为停滞,连生命都有可能受到威胁。
  上清“哦”了一声,顶着一头仙子们送的花,笑嘻嘻地问:“那师父你有三尸吗?”
  玉清也好奇,所以忍住了揍他的心,悄悄抬起眼,想听着这位无所不能的父亲告诉他,是不是他连心也是无坚不摧的。
  鸿钧闻言转过头来,看着玉清,看了很久,然后笑着说:“我以前是没有的,后来就有了。”
  玉清听到鸿钧承认有,皱起眉,问:“是因为什么?”
  鸿钧走过来,拿着扇柄,在玉清疑惑的目光中,用被他捂热的扇柄拍了拍他冰冷的脸,看着他,笑道:“因为一个姑娘。”
  上清立即举手,激动地喊:“这题我会!”
  上清长大点就是个祸害,出入紫霄宫的仙子就没有不喜欢他的,仙花送了一捧又一捧,上清雨露均沾,全都给带上招摇过市,原来的紫霄宫是仙人们求道之地,有了上清其他弟子的心思也活络起来,这里就成了求情之所,搞得风雪翻飞的紫霄宫变成了春暖花开的烂漫地。
  老君是为难的,鸿钧是无所谓的,玉清是暴怒的。
  只有上清是挨打的。
  老君想起上一回上清又被玉清打了,捂脸道:“师弟,你闭嘴吧。”
  “人长着一张嘴不就是用来说的吗?”上清扬起手就差唱歌了,“女子如水,柔情绰态,笑语嫣然,情关难过呀。”
  玉清避开鸿钧的扇子,转过头,骂道:“闭嘴!”
  上清被揍出了条件反射,一听玉清的声音就抖,他食指和大拇指贴在一起,在嘴前画出一条线,举手投降,不瞎哔哔了。
  鸿钧笑呵呵地说:“三尸谁都会有,不必介怀。”
  玉清冷道:“那上清的三尸就是放浪。”
  “不,”鸿钧笑着说,“他的三尸不在放浪,而在痴妄。”
  “痴妄?”
  “对。”
  “单纯,”鸿钧顿了顿,又说,“狂妄。”
  “一不小心会惹下大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