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昭进了房间,唤醒了医疗机器人。
机器人的激光治疗还没靠近皮肤,身后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。
宁昭立刻让机器人重新休眠,没有回头:“伊泽尔,我说过请你敲门。”
“敲门给你时间把伤藏起来吗?”伊泽尔的声音依然懒洋洋的,踱步到宁昭面前,打量他的伤口。
“这次又是为什么打你?”
宁昭笑了笑:“还能有什么,若不是我被诺亚闹出事,父亲也不至于只能对你大哥的事当做不知。”
伊泽尔扯了扯唇角:“当他的儿子真是辛苦。”
宁昭不怎么走心地“嗯”一声,抬头看着伊泽尔的眼睛。
他在金发alpha的眼底,总是能看见淡淡的倦意。
“今天还是……心情不好吗?”
伊泽尔在他面前蹲下,再次打开医疗机器人。“这应该我问殿下吧。”
看着机器人的手自动开始给宁昭的脸颊上药,伊泽尔不怎么客气地拉过宁昭的手,确认消瘦的手腕上没有新增的伤口。
“嗯,还算听话。”伊泽尔勾了勾唇角,“不枉我每天做贼一样收走您房里的尖锐物品。”
宁昭疲倦地笑了笑:“真想动手,指甲、牙,也都是一样的。”
伊泽尔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,毕竟自己对此也深谙其道。
手腕处传来alpha肌肤的温度,宁昭有点留恋这种感觉,一时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。
自从出事那天起,伊泽尔对他的态度好像突然温和了下来。
是怕他再自残吗?还是因为他蒙冤而产生了同情。
按理说,卡洛斯的伊泽尔少爷并不应该同情心泛滥才对。
这样想着,宁昭明知道说出来会破坏气氛,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:
“伊泽尔,你还在为诺亚的逝去难过吗?”
骤然被问,伊泽尔下意识皱眉:“什么?”
“诺亚死了。”宁昭轻声说,“你还要找……那个腺体吗?”
伊泽尔没说话。
宁昭知道,alpha眼底连日来的倦意,正是因为这件事。
他也知道,在时声去见诺亚的那天,伊泽尔后脚也去了。
但对方和诺亚说了什么,宁昭没有问。
伊泽尔检查过宁昭的手腕后也没有动,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看机器人给他疗伤。
“找不到了。”他淡淡地说,“那个腺体,已经和诺亚一起烧毁了。”
宁昭的手忽然一抖。
他垂下眼,遮掩自己颤抖的眼睫。
“那你……”他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。
“或许我这一生都再也找不到他了。”伊泽尔说,“甚至,可能他早就不在了。”
宁昭好一会儿才说:“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吗?”
如果那么重要,为什么又有这样风流的名声。
伊泽尔抬起眼帘,“我只是想跟他道歉。”
宁昭一愣:“什么意思?”
“小时候,和他有过一个约定。”伊泽尔重新垂下眼,看着机器人收拾医疗工具,“但是我食言了,我忘记告诉他,嫁进卡洛斯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宁昭张了张口。
而此时,伊泽尔重新抬头,捏住宁昭的下巴仔细检查他的脸颊。
宁昭的十指紧紧搅在一起。
“如果……”他有些艰难地开口,“如果他还活着,但变成了你无法接受的样子,该怎么办?”
伊泽尔的手顿了顿,忽然笑了一下。
“什么样子?”alpha漫不经心地玩笑,“变丑、变胖、变残,还是进实验室变成了其他生物?”
宁昭一时语塞。
“都有什么关系。”伊泽尔放开手,缓缓站起来。
alpha走到窗边,用宁昭最喜欢的茶壶倒了一杯水。
声音依然散漫:“人都无法见到,这些又有什么重要。”
似乎是机器人上的药太有刺激性,宁昭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痛。
痛得想流泪。
他看了伊泽尔一会儿,缓缓问:“如果他还活着,你会怨恨他吗?”
伊泽尔笑了笑:“怨恨什么?”
他走回来,将水杯递给宁昭:“怨他明知道我在满世界地找他,却不和我见一面?”
宁昭迟疑地接过水杯,小心地不让伊泽尔发现自己有些颤抖的手。
伊泽尔的声音依然平静:“我怎么恨他,他连腺体都失去了,一定过得很辛苦。”
他不会忘记从前在时声那里听见的心声。
他在找的那个人,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受苦。
一定是哪里,是以他的常规思维无法发现的真相。
伊泽尔垂下眼,发现视线里的宁昭好像在发呆。
栗色的长发垂在肩上,让皇太子殿下丝毫没有一般alpha的冷硬。
从这个角度,他能隐隐看到一点宁昭掩藏在长发和衣领下的后颈。
他突然发现,皇太子好像从来都只穿高领的衣服。
从不戴止咬器,也从没有泄露过信息素。
皇室惯例,继承人要等到18岁成年礼这天,才向民众公布分化结果。
所有人,似乎都对18岁之前的宁昭没有记忆。
时声的心声又回响在伊泽尔耳边。
近在咫尺。
*
伊莱恩向时家发出邀请函之前,是征求过时声的意见的。